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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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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 | 永陵二十四伎乐 奏响前蜀乐章
        发布日期:2020-04-16 17:14:33 来源:成都市下载bst365_365封号提现了没到账_365bet体育赌博

        二十四伎乐之吹篪伎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诗圣杜甫用他的文字记录下了唐时飘扬在天府之国的急管繁弦之音。一百多年后,唐帝国分崩离析,中原、江南烽烟四起,丝竹之美早被金戈铁马踏烂踩碎,唯独地处西南的前后蜀政权犹如世外桃源般,拥有着难得的安定与繁华,音乐在蜀地依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当今天的人们走进永陵前蜀皇帝王建墓中,棺床束腰部位的24个眉眼含笑的美人,正将晚唐宫廷宴乐的场景徐徐铺开,穿越时空般地呈现在人们面前。永陵的二十四伎乐,正穿梭千年,将亮丽恢宏的残唐乐宴带到今人眼前。

        成都永陵是前蜀皇帝王建的陵墓

        词曲描出五代成都游乐图

        二十四伎乐之弹筝伎

        和诗相比,词的音乐性更强,一首词牌,就是一首曲谱。一首词,就是一曲可供演唱的歌曲。加上它的句式长短错落,内容多写风花雪月或男女之情,在醉心游玩的五代南唐和蜀国,立刻受到普遍的喜爱。蜀国词人的作品被后蜀赵崇祚辑录为《花间集》,收录了温庭筠、韦庄等18位词人的词作500余首。赵崇祚在《花间集·序》中说:

        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夺春艳以争鲜。是以唱云谣则金母词清;挹霞醴则穆王心醉。名高《白雪》,声声而自合鸾歌;响遏行云,字字而偏谐凤律。《杨柳》《大堤》之句,乐府相传;《芙蓉》《曲渚》之篇,豪家自制。莫不争高门下,三千玳瑁之簪;竞富樽前,数十珊瑚之树。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娇娆之态。

        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娼风。何止言之不文,所谓秀而不实。有唐已降,率土之滨,家家之香径春风,宁寻越艳;处处之红楼夜月,自锁嫦娥。

        “家家之香径春风”“处处之红楼夜月”“声声而自合鸾歌”“字字而偏谐凤律”,正是五代成都的真实写照。

        花间词人毛文锡《西溪子》词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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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西溪游赏,芳树奇花千样,锁春光。金樽满,听弦管。娇妓舞衫香暖。不觉到斜晖,马驮归。

        这首词为我们描绘出的,正是一幅生动的五代成都游乐图,而刻在前蜀皇帝王建墓上的乐伎石刻,则与五代时华丽婉转的词牌交相辉映,千年未曾褪色。

        二十四伎乐之击羯鼓伎

        永陵乐伎石刻引无穷遐思

        成都西门三洞桥畔,与十二桥琴台路遥遥相望,是前蜀高祖王建的陵寝——永陵。成都人习惯称它为王建墓。这是唯一的一座修建于地面,然后垒土成冢的帝王陵寝。

        二十四伎乐之吹排箫伎

        走进墓室,是一座巨大的棺床。棺床的东、西、南三面腰上,有24幅精美的乐舞伎雕刻,正面4幅,两侧各10幅。南面中线左右两幅各刻一舞伎,其余二十二幅均雕刻乐伎一人。二十二乐伎席地盘膝而坐, 持乐器作演奏状。

        棺床南面的正中间是两名领舞的舞伎,她们跳着唐朝时就流行的软舞,体态优美、舞姿柔曼。二十四人中,除两名舞伎外,二十二位乐伎手持的乐器达20种23件,分为弦乐(琵琶、坚箜篌、筝)、管乐(觱篥、笛、篪、笙、箫、贝)、打击乐(拍板、正鼓、和鼓、齐鼓、毛员鼓、答腊鼓、羯鼓、鞉牢鸡娄鼓、铜钹)三类,另有吹叶1种,包括了源自印度、伊朗、阿富汗,以及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乐器。

        永陵乐伎石刻一经发现,就引起了考古界和音乐界的高度重视。它不仅为我们研究唐五代的音乐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而且,其精美的造型、娴熟的技法,使它们本身就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永陵乐伎石刻,引起了人们的无穷遐思。我们仿佛看到,在摩诃池的舞榭歌台上,君臣嫔妃们正在消夏纳凉。一队女乐伎奏起了轻柔优美的音乐,舞女们翩翩起舞。夕阳西下,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了天空。渐渐地夜已深了,殿中已经燃起了儿臂粗的巨烛,但是他们的兴致仍然很高,把宋代词人晏几道《鹧鸪天》中的话“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借用来形容此时此景,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24幅石刻乐舞图像,吸引了四川音乐学院的朱舟、俞抒和高为杰三位音乐家,他们曾在墓前流连忘返,“无心惆怅君王迹,着意低回古乐情”,于1981年写成了民族管弦乐曲《蜀宫夜宴》。此曲在全国第三届音乐作品《民族器乐》评奖中获一等奖。

        “花蕊夫人”词中的蜀地乐舞

        四川的山川秀美,不仅钟灵于须眉男儿,也钟灵于巾帼女子。自古以来,巴蜀大地不仅人才辈出,令人有“文宗在蜀”之叹,而且出现了卓文君、薛涛、花蕊夫人、黄宗嘏、黄娥等一大批才女,为巴蜀大地增色不少。

        后蜀主孟昶的夫人费氏,是青城山下的一位女子。她不仅色艺双绝,而且文采斐然,深得孟昶的宠爱。她喜爱芙蓉花,孟昶就在城上遍种芙蓉。秋天,芙蓉盛开,“四十里如锦绣”,成都也因此有了“蓉城”的美称。

        花蕊夫人曾写过100多首《宫词》,描写宫中生活。诗被收在《全唐诗》中。这些诗句生动地记载了五代时期的成都(主要是宫廷)乐舞的盛况。

        离宫别院绕宫城,金版轻敲合凤笙。

        夜夜月明花树底,傍池长有按歌声。

        御制新翻曲子成,六宫才唱未知名。

        尽将筚篥来抄谱,先按君王玉笛声。

        小球场近曲池头,宣唤勋臣试打球。

        先向画楼排御幄,管弦声动立浮油。

        选进仙韶第一人,才胜罗绮不胜春。

        重教按舞桃花下,只踏残红作地裀。

        山楼彩凤栖寒月,宴殿金麟吐御香。

        蜀锦地衣呈队舞,教头先出拜君王。

        东宫花烛彩楼新,天上仙桥上锁春。

        偏出六宫歌舞奏,嫦娥初到月虚轮。

        御按横金殿幄红,扇开云表露天容。

        太常奏备三千曲,乐府新调十二钟。

        博山夜宿沈香火,帐外时闻暖凤笙。

        理遍从头新上曲,殿前龙直未交更。

        西球场里打球回,御宴先于苑内开。

        宣索教坊诸伎乐,傍池催唤入船未。

        管弦声急满龙池,宫女藏钩夜宴时。

        好是圣人亲捉得,便将浓墨扫双眉。

        三清台近苑墙东,楼槛层层映水红。

        尽日绮罗人度曲,管弦声在半天中。

        年初十五最风流,新赐云鬟便上头。

        按罢《霓裳》归院里,画楼云阁总重修。

        舞头皆着画罗衣,唱得新翻御制词。

        每日内庭闻教队,乐声飞上到龙墀。

        梨园子弟簇池头,小乐携来候宴游。

        旋炙银笙先按拍,海棠花下合《梁州》。

        宣城院约池南岸,粉壁红窗画不成。

        总是一人行幸处,彻宵闻奏管弦声。

        宫娥小小艳红妆,唱得歌声绕画梁。

        缘是太妃新进入,座前颁赐小罗箱。

        ……

        形象而生动地描绘出了乐人们从学习、排练到表演的一整套乐舞表演情况。

        为了表演的成功,梨园子弟和教坊的乐伎们天天都在学习和排练。“夜夜月明花树底,傍池常有按歌声” “尽将筚篥来抄谱,先按君王玉笛声”“重教按舞桃花下”“按罢《霓裳》归院里”“每日内庭闻教队”“海棠花下合《梁州》”“宜春院里按歌回”。这里所说的按歌、按舞、按玉笛声、按《霓裳》、教队、合《梁州》,都是排练。“蜀锦地衣呈队舞,教头先出拜君王”“偏出六宫歌舞奏,嫦娥初到月虚轮”,说的则是表演。

        “尽日绮罗人度曲,管弦声在半天中”“总是一人行幸处,彻宵闻奏管弦声”。宫廷如此,民间也毫不逊色。北宋初年,张咏《悼蜀诗》描述后蜀时的成都说:“烛影逐星沉,歌声和月落。”陆游记载前后蜀时期仅崇州一地就有民间乐手数千人,有“三千官柳,四千琵琶”之说。成都乐舞之盛,可想而知。让我们不由又想起了诗圣笔下所描写的“锦城丝管日纷纷”的景象。

        世外桃源中的乐舞创举

        永陵墓主人雕塑

        五代时期前蜀的音乐歌舞水平已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甚至领先于时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出现了大型布景戏《采红莲队》与歌舞剧《麦秀两岐》。

        唐代的歌舞大曲,在宋代发展为队舞表演。据《宋史》记载,宋代宫廷队舞,就有“小儿舞队”和“女弟子队”。宋代史浩的《郧公式峰真隐漫录》详细地记载了宋代《采莲舞》《太清舞》《柘枝舞》《花舞》《剑舞》《渔父舞》等的表演情况。

        从花蕊夫人的《宫词》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五代时期,前后蜀的宫廷乐舞中已经有队舞的表演。“蜀锦地衣呈队舞,教头先出拜君王”。描写的就是队舞的表演,而所谓“舞头”,大概就相当于宋代队舞中的“竹竿子”。

        前蜀王衍时期的队舞中,采红莲队舞是非常有名的。宋人田况曾在成都做过官,他在《儒林公议》中记载了这个队舞的表演情况:

        王建子衍,嗣于蜀,侈荡无节,庭为山楼,以彩为之,作蓬莱山。画绿罗为水纹地衣,其间作水兽芰荷之类,作《折红莲队》。盛集缎者于山内鼓,以长钥引于地衣下,吹其水纹鼓荡,若波涛之起。复以杂彩为二舟,辘轳转动,自山门洞中出,载伎女二百二十人拨棹行舟,周游于地衣之上,采折枝莲到阶前,出舟致辞,长歌复入,周回山洞。

        从这一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到,采红莲队舞的舞台布景极其奢华:以彩绸装饰成青翠缥缈的蓬莱仙山,再用画着水纹的绿色丝绸作地衣,并用鼓风器吹动地衣,使之起伏翻滚,犹如碧浪滔滔。这时由山洞中“划”出两艘乘坐着二百二十名女伎的绸扎彩船,她们手执粉红的莲花,列于阶前,先下船致辞,然后曼声歌唱,再回到船中,最后划入山洞。

        自汉代以来的百戏表演,舞台布景就极为壮观。有“神山崔巍”,有“云起雪飞,初若飘飘,后遂霏霏”的舞台效果(均见汉·张衡《西京赋》)。隋炀帝时期的百戏更为夸张,表演场地“绵亘八里”“激水满衢”,演员在真的水中表演。而前后蜀时改用“水纹地衣”,并用机械鼓风,在舞台布景和舞美设计上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文 唐中六 | 图 余茂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