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江全景。蒲江水是蒲江城的母亲河,蒲江水之名早于蒲江成为县名
从成都向西南方向走,一百多里处,坐落着一座美丽的小城——蒲江。乾隆年间《蒲江县志》有记:“由县至邛州六十里,由州至省城一百八十里”。蒲江县,这座川西坝子边缘的美丽小城,位于四川盆地西南部。
《蒲江县志》又载:“蒲介邛眉之中,其弹丸下邑。”志书里的“邛”指的是邛州直隶州,即今日之邛崃市;而“眉”是指眉州,即今日之眉山市。泛黄的史册点明了蒲江的所在:眉山和邛崃之间。
早在春秋时期,蒲江之地就属于古蜀国的管辖范围。蒲江城的建县史,一千四百二十年。但蒲江的历史远不止此。前几年,成都文物考古工作者在蒲江县盐井沟船棺墓群发掘出一把满带淤泥的青铜矛,洗净一看,矛上刻有“成都”二字。这是第一次在成都地区发现考古文物上出现“成都”二字,改写了成都建城史,一方面说明了蒲江的历史悠久,另一方面也折射出蒲江与成都的密切关系。
得名
蒲江,古名广定县,在汉代,属临邛县地(今邛崃市)。蒲江之地设县始于西魏恭帝元年(554年),于此置蒲原县,同时置蒲原郡,郡、县治同地。西魏恭帝二年析临邛县新置临溪县。是时,广定县、临溪县均属邛州蒲原郡。北周时期,在州郡之上置总管府。蒲原郡仍领广定、临溪两县,郡仍属邛州。隋开皇三年(583年)悉罢全国诸郡,以州统县,广定、临溪县属邛州。隋仁寿元年(601年),因避讳新立太子杨广之名,遂改广定县为蒲江县。
这里的蒲江即古之蒲水,两岸多生蒲草,故名蒲江。关于蒲江之源,嘉庆间《邛州直隶州志》有记:“蒲江源出总岗山小海子北……又东经蒲江县城南。”蒲江水是蒲江城的母亲河,蒲江水滋养了蒲江城。
蒲江之名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上,比蒲江成为县名更早。据东晋史学家常璩《华阳国志·蜀志》:“孝宣帝地节三年(公元前67年),罢汶山郡,置北部都尉。时又穿临邛蒲江盐井二十所,增置盐铁官。”那时的蒲江,还没成为一个独立的行政区划,但它是蜀地产盐和冶铁的重镇之一,所以商业贸易自然发达。
清代光绪年间的蒲江县城图
城池
明代天顺年间,时任知县熊祥修筑了土墙,城墙高九尺,周长为五百三十二丈;正德年间,俭事卢翃为加固城郭,又用大石包砌,城高为一丈二尺,周长为三里三分,共计五百九十四丈。改朝换代之际,往往天灾人祸不断,小城的命运与人的命运紧紧相连,嘉庆间《邛州直隶州志》有记:明末毁于贼。方志上的寥寥数字,记录了蒲江城曾经的悲惨历史。
进入清代,政局稳定之后,城池的营建又被地方提上日程。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时任蒲江县令李绅文重新培修了县城。又过了十年,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时任县令梁永祚以砖砌城,大大增强了城池的实用性和安全性。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时任县令张应曾倡导百姓出资出力,修建了石城。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县令张起洙接着努力,将未完成的修城工作完成。
关于城池的规模,《蒲江县志》有详细的记载:“周三里六分,计六百四十八丈;城身高一丈一尺,女墙五尺,脚厚一丈五尺,顶厚一丈一尺;雉堞一千一百六十口。”蒲江县城共开设四个券门洞,对应修建了四座城楼,东门叫做来紫门,寓意紫气东来;西门曰饯日门,寓意送别落日;南门叫涌泉,或地涌泉水之故;北门叫望鹤,因城外有鹤山书院旧址。
布局
蒲江城不大,在成都平原诸多小城中,其人口数量和城池规模算是比较小的。清代时候,蒲江城小,街道也少,街巷多以地理方位或者标志性建筑命名。
县衙是县城的政治中心,布局坐北朝南,位于小城之中央。衙门前的大街叫正街,其余按方位分为东街、西街、南街、北街四条街道;街道都是用石板铺就,少了些尘土飞扬,方便了百姓来往。文庙是县城的文化中心,在文庙(即学宫)附近有两条小巷子,门前是文庙巷,转北之处是学宫巷。为了社会的治安秩序,每个街道口附近都设置了栅栏,更夫定时巡逻查问,并负责栅栏的开启和关闭工作。
以县衙为中心,学署在县治东,捕厅署在县治西;外委署在县治北;演武厅在城东河岸上;救助穷苦的养济院修在县城北边一里处。在县文庙之中,建筑按一定的规则布局,乡贤祠在戟门西,名宦祠在戟门东。篆角楼在学宫之内,为读书士子所推崇的奎阁修建于崇圣祠之东。武庙与庄严肃穆的文庙紧紧相邻,两者交相辉映。
蒲江地区的民间信仰十分繁荣,祭祀文昌帝君的文昌宫在县治西侧,祭祀火德真君的火神庙在县治南侧,祭祀土地神的土地祠在县署仪门东,供奉马王爷的马神庙位于县治东北侧角落,供奉大禹的禹帝宫在县治西侧,供奉萧圣真君的萧公祠在县城东侧,供奉城隍爷的城隍阁在县城东边,供奉东岳大帝的东岳庙在县城北边一里处,供奉关二爷的关帝庙在县治北侧。各式各样的宫庙,支撑着百姓的精神所需。
路桥
小城枕水而生,蒲水傍城东流,自然建了许多津桥,便于百姓出行。一些桥的名字寓意十分美好,例如,在县东二里,建有增寿桥;在县南二里,建有广福桥。一些桥因纪念捐修人而名,例如,在县东一里,建有余公桥;在县西二里,建有彭桥。除此之外,在县南一里处,还有一座有温度的桥梁,相传在明代时候,有一位未曾出嫁的老年女性,捐出了她由纺织所得的毕生积蓄,用来修桥。由于时处封建时代,她的姓氏也无可考证,行善不在乎名,所以这座桥被称为老女桥。
在县城东门外,有一座架在蒲江之上的永镇桥,民间也叫驭虹桥。关于此桥,县志有载:“城东数武,旧名永镇桥,屡修屡塌,嘉庆六年,县令李锡书重修,卷以石洞。长三十六丈,高三丈二尺,阔二丈二尺,九洞环江如长虹架空。”从字里行间我们依然能感受到驭虹桥的恢弘与美丽。
景观
从蒲江樱桃山远眺雅安宝兴境内的武檀雪山一线
蒲江地处多丘陵与平原的交接地带,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蒲江县志》有记:“仙阁长秋,擅崇嶐之气象;铁溪蒲水,浮潋滟之波光”。仙阁山和长秋山就是蒲江之名山,铁溪河与蒲江河就是蒲江之灵水。此地虽小,但山水兼得,亦能快然畅游。在《蒲江历代诗抄》中,收录了一首杜甫的五言律诗《出郭》,诗曰:
霜露晚凄凄,高天逐望低。
远烟盐井上,斜景雪峰西。
故国犹兵马,他乡亦鼓鼙。
江城今夜客,还与旧乌啼。
自古以来,蒲江多盐井,亦可观雪山。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在这里交融,各有特色各具风情,文人墨客亦歌亦咏,蒲江八景就是美丽景致的代表,分别是白鹤书堂、长秋仙迹、丹池晚荷、环桥九曲、莫公飞仙、文靖洗墨、响水遥鸣、山灯普照。
在蒲江八景之中,白鹤书堂和文靖洗墨均与名人魏了翁有关。魏了翁(1178年—1237年)是地道的蒲江人,字华父,号鹤山,谥文靖。他是南宋着名理学家和政治家,后世称之为鹤山先生。魏了翁曾创办鹤山书院,其遗址就在城北白鹤山。洗墨池在县北一里,据传是魏了翁当年淘笔洗砚之处。后人以诗相赞:西川真理学,南宋大文章。
蒲江之为县,一千四百余年矣!
城因水生,城因水名,城因水盛。一条江陪一座城,在幽幽的历史岁月里穿行。蒲江城在蒲江水的涛声中进入了新时代,那些斑驳城墙,那些宫观庙宇,那些古老地名,是为逝去时代的存照。
拂去岁月的烟尘,一些痕迹被幸运地保留下来,成为蒲江城的珍贵记忆。祭祀孔子的文庙和祭祀关羽的武庙虽失去了昔日崇高的地位,今天依旧被保护得很好;在县城东门至南门之间,尚存有一段经维修保护的清代城墙,斑斑驳驳话前史,讲述着苍老的旧事;经历过数百年风雨的驭虹桥风采依旧,神韵焕然地矗立在蒲江水之上……这些被高楼大厦所掩映的古建筑是蒲江变迁的参与者,更是小城文化的记录者。
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深沉的根脉与传统终究难以割舍,饮水必思源,记住了身世与来路,千年小城蒲江魅力依旧。(文 杨立 | 图 向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