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念中学,一心想的就是几年寒窗能考上大学。哪知才念了一年初中,学校就停了课“闹革命”。以为要闹一辈子“革命”,哪知后来又要恢复高考。消息传来,当年的中学生们沸腾了,纷纷击掌相庆。
1977年,在一煤矿当掘井工人的我,想上大学的愿望,和许多同代人一样,一下子死灰复燃了,我毅然报了名,似乎还信心满满。
再无知,还是懂得“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个道理。首先得找以前的中学课本,找复习资料。那时候,绝非易事,不像现在,各种教材和复习资料满天飞。好在只考两门,语文和数学。到处打听,最后用几包“春城”香烟和大仲马的长篇小说《基督山伯爵》,从一个乡村教师手里换来了几本发黄的中学旧课本。
废寝忘食的“备战”开始了。语文还好,勉强看得懂,数学就不行了,简直是“坐飞机”,像读朦胧诗。我从来就不大喜欢数学,以前连一元一次方程都没学好。没办法,只有不耻下问,向人请教。我拜了个老师,是我的工友,念过两年高中,貌似博才多学。他说他曾在《中国少年先锋报》上发过文章,让我很仰望。后来才知道,他教我的好些东西,都是错的,譬如白居易的《卖炭翁》里“翩翩两骑来是谁”的“骑”,就念错了。当然,也教了我不少正确的东西。最让我受益的是,从他那里,我听到了不少名人名言,譬如“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譬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考试的日子很快到了,考场设在县城。“备战”期间,矿卫生所的周医生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她在矿灯房上班,比我小两岁。她要送我去考场,我执意不要她送,她只好作罢,把一个苹果硬塞在我手里,一再祝我考好,这让我很感动。我们后来虽没有成为恋人,那天早上的情景,还是让我一生难忘。
乘坐大客车来到县城,待进了考场,自己一下子紧张起来。监考老师是一男一女,都一脸严肃,让人敬畏。先考语文,试卷发下来,大致看了一遍,感觉不是太难,心里松了口气,不怎么紧张了。赶紧做题,试题记得有诗词默写,给一篇文章归纳中心思想……
考语文,感觉还算良好。考数学,就把自己考“焦”了。很多题都做不起,还好,没交白卷。试题并不难,是自己数学太差。
若干年后,我又坐在了高考考场上,却不再是一名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考生,而是一名让人敬畏的监考老师。那年的高考,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我的命运的,是遭受挫折后的不懈追求,失败后的继续努力。社会大舞台,人生大舞台,才是决定一个人一生成败最重要的考场。(文 孔兴民)